滢溪

“老板，您尽管挑个漂亮的宠物，要它做什么。”腆着啤酒肚的男人伸脚踹了踹搁在角落里的玻璃水缸，缸里肮脏的绿水晃了晃，里面泡着的一条半死不活的人鱼沉在缸底，半边脸贴在玻璃壁上，微微动了动，嘴角肌肉抽搐了下，便又无了声息。

吴复生不理会，带着温和的微笑，签下支票，对折，塞进男人的上衣口袋，打了个响指，进来了两个人抬走了玻璃水缸。

吴复生回到家，看见水缸已经按他的嘱咐原封不动的放到了那里，他弯腰曲起食指敲了敲玻璃壁，人鱼一抬眼皮，意料之中的黑色眼睛。吴复生满意的笑了，去浴室拧开了浴缸的水阀，哼着歌走到衣帽间，换下了西装，解开领带腕表，一边卷着衬衫袖子一边又折回客厅。

“啊，小东西，该起床了啊。”吴复生将弯腰将水缸里蜷曲着的人鱼捞了出来，一只手臂托住了人鱼的脊背，一手托住了它鳞片掉的七零八落的大尾巴，丝毫不嫌脏的将这团散发着异味、腐败的、冰凉的、湿淋淋的生物揽进自己怀里。

吴复生换了两次浴缸的水，水才总算干净了。人鱼稍稍恢复了一点意识，中间几次半张着眼睛望向吴复生，尾巴轻轻在水中拨动着，吴复生便鼓励似的摸摸它的脑袋，拍拍它的脸颊，好言好语的对它讲等我把你收拾干净请你食好吃的。

中途他穿过客厅去拿医疗箱，水缸已经被撤走了，地面也打扫干净了。

吴复生将人鱼的上半身拖出水面，将它腹部的几处尚未愈合的伤口消毒，但人鱼总是往浴缸里滑，吴复生觉得烦了，便又将人鱼整个儿捞出来，往花岗岩的台子上搁。谁知原本乖顺的鱼一碰到冰冷的台面便奋力挣扎起来，尾巴拍打着石面，几片细小的鳞片甩在吴复生脸上。吴复生一手搂住人鱼的腰防止它掉下去，一手安抚似的抚摸着人鱼的后脑勺，“怎么啦，很痛？”

人鱼呜呜的叫，细瘦的手紧紧抓着吴复生的胳膊，尖利的指甲刺进吴伏生的皮肉里，像个从噩梦中惊醒的的孩子，紧闭着双眼往吴复生怀里钻。

“好，好，别怕，”吴复生低低地安慰着，“我们还回到水里。”

他又抱起了人鱼，但这次人鱼哆哆嗦嗦的往他怀里缩，两只冰凉的手抓着吴复生的衬衣衣领就是不丢。

吴复生把人鱼放进水中，虚虚的圈住它的手腕，好言好语的哄诱，“听话，把手松开，松开我去给你拿好吃的。”

人鱼一双眼睛湿漉漉的望着眼前笑得温和的男人，喉咙里呜呜的哼着乞怜，看男人虽然含笑，但眉眼间有着不容置喙的坚决，它缓缓松开手，垂下头，滑进水里。

“真乖。”吴复生奖励似的揉了揉人鱼头顶柔软的黑发，起身走出了浴室。

吴复生回来时，人鱼从水面上露出了一双眼睛望着吴复生。吴复生将新鲜的三文鱼片放在掌心，人鱼就把头拱过来将鱼片从吴复生手心里叼走，露出一口尖细锋利的牙。

“本来应该是捕猎的好料子。”吴复生略带惋惜的想。